“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季馁失控地站了起来,整只胳膊都微微颤抖,指尖用力地向内蜷起,双目几近赤红,像是根本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

    “徐律,你应该比我更知道遗嘱造假会有什么法律后果。”季馁拼尽全力深呼吸,才尽量没有嘶吼出声,但他很快就被不解与愤怒淹没,几乎是从牙缝中吐出来的字,“我父亲怎么可能一分钱都没留给我?他死之前病房里可只有我一个儿子在照顾着。”

    “还有八位护工。”

    对面,被称作“徐律”的男人只是礼貌微笑,微微颔首,“抱歉二少,这确实是季老先生的真实遗愿,已经经过公证,今天我来也只是来重申一遍遗嘱,顺便告知您可能会强制执行。”

    强制执行什么?

    当然是把他这个私生子赶出去这栋别墅!

    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徐律师又补充了两句,“出于人道主义,燕凌满先生作为您已成年、有经济能力的兄长,您成年之前仍旧可以在他这领一份生活费。但毕竟您只是燕凌满先生同父异母的弟弟,除此之外您和遗产没有任何关系。”

    窗外的枯树叶再没力气挣扎,被裹挟进秋风,无力地垂落到地上,告别红豆杉树干的滋养,成为院子里任人践踏的落叶,最后被某个佣人扫地出门。

    季馁心知徐律师说的都是不能更改的事实。再此之前他总是逃避,把自己关在这个家里原本属于他的卧室,昼伏夜出,躲避与燕凌满的正面接触。有时候他觉得自己都不需要燕凌满出手做什么或者张嘴说什么,很快他自己就会被焦虑逼疯。

    遗嘱上白纸黑字写着季老头将生前全部财产都留给他的大儿子燕凌满,分门别类个无缺漏,一个字都没提到他。他再想拿到遗产生活费,不就是让他向季凌满讨生活,伸手要钱吗?

    好在燕凌满之前也没有看得起他的意思,从葬礼那天把他偷偷回了这栋房子后就再理会过他,权当没他这个人。

    今天却是个变故,逼他认清现状。

    之后怎么办?

    现在他还在春城的私立高中上学,一个班的几乎全是家世差不多的少爷小姐,他靠欺上瞒下顶着季二少的名头在学校呼风唤雨。再过几天,他是个私生子还恬不知耻地靠同父异母的哥哥抚养的事根本瞒不住,到时候他又该怎么办?

    到底要怎么办啊?

    短短几瞬,恐惧焦虑的感觉一下子就把季馁的头脑摁在理智的弦上,他脱力地坐回椅子里,想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徒劳地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