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卞缓了一下,爬得起来,果然已是到了时辰,连忙换了一身朝服去殿上。
今日乃是常朝,他过了个场,便回了衙门办公,忙了半日,正要与同僚去吃午饭,外头忽然来了几个黄门。
“孙参政,宫中有诏。”那当头的黄门手捧诏书,恭恭敬敬地道。
身为宰辅,几乎每日都要进出皇宫,对于时不时就要被诏见一回,孙卞已经很是习惯。他除了在心里抱怨了一句帘子后头这位不会体恤下臣,专挑这饿着肚子的时候宣召,半点没有多想。
跟着黄门到了垂拱殿前,等到里头传出话来,孙卞踏了进去。
里头除了权知京都府的周得昆,立在一旁的京都府诸厢巡检王成府,才走马上任都水监副丞、也是走了裙带冒出头来的张瑚,另有一张熟面孔。
——是从前管勾皇城司的朱保石。
最近常常看见这一张人脸,虽然没有刻意去打听,可孙卞已是知道,这一位先皇临死前托付敲钟的都监,十有八九,而今已是转投了张太后。
极有意思的是,张太后也就这般把人收下了。
来不及思索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他先上得前去,行了一礼。
而今座上的,是年仅七岁、方才继位的小皇帝赵渚,就在他身旁,连个屏风也懒得隔开,张太后挪了张大交椅坐着。
孙卞行了礼,等了一会,上头才传来张太后的声音。
“陛下请参政免礼。”
孙卞道了谢,站起身来,眼角扫了一眼座上的小皇帝赵渚。
对方手足无措,好似想要站起来,好似又不敢动弹,更不敢去看张太后,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攥着手,木着头,哪里像是一国之君的样子。
登基之前自己也见过其人,当时也是个会说话,会行礼的寻常小孩,怎的到了此时,全然变了一张脸似的?
虽然心中甚是狐疑,孙卞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站定了,等着张太后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