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明明是刚吵完架……面对他时又能说什么?

    陈溪很快收拾好资料,躺下盖好被子,装作是已经熟睡。

    楼下,谭斌停稳车,扭头看着有些醉醺醺的方浩儒。“你要不要紧啊?”

    下午才四点多时,方浩儒便打电话约他出来喝酒。六点多,两人碰面,向来有自控力的方浩儒坐下来就豪杯痛饮,谭斌一看就觉不妙,得知实情后,明白这小子这回心里伤得不轻,也只得陪着,尝试聊点别的分散他的注意力,但作用似乎不大,唯有耐着性子听他大倒苦水……到了快十点,眼见方浩儒实在喝得不少,赶紧将他拉出酒吧,还特意在外面坐了很久,想让他清醒一下再回家。

    “没事儿……”方浩儒抬手拉松领带结,解开衬衫的领扣。其实感觉头很沉,不过多年练就的酒量应该还能抵挡一阵,至少他神志还算清楚。

    “自己走得了吗?要不我陪你上去?喝得跟只醉猫一样,你不怕一会儿小溪看到,你们俩又得吵……”谭斌有些不放心。

    “不会了,她现在才懒得管我呢,肯定自己早就睡了。”

    “没有吧?”谭斌抻头看了看楼上,“我看你们家的灯都亮着呢。”

    方浩儒讪笑一下:“那是因为她怕黑,一个人睡时就要把灯全开着。以前胆子小得亮着灯都不敢睡,现在为了彻底摆脱对我的依赖,人家算是锻炼出来了……”他吸了口气,费力地直起腰,推开车门准备下车。

    谭斌发觉方浩儒下车的动作有点硬,欲言又止。因为心里明白,劝说或者护送都是白费工夫——这头犟牛是肯定不会让人搀着进家门的,所以只能在车里静静地注视着他,准备等他进了电梯才离开。

    下了车,方浩儒努力站直身体,夜晚的凉风吹过,他不觉一个激灵,身体抖了一下,但头脑似乎又清醒了一些,接着整了整西服,慢慢走上台阶,进电梯,按了楼层键。

    从电梯上行一直到家门口,他都在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步履及重心,但或许是下车时着了凉风,这时他的头开始发痛,并且明显感到酒精的力量在自己体内作乱,他扶着门框停留了很久,感觉酒劲有缓,才定了定神开门进去。

    进门换鞋时,方浩儒收到了谭斌的短信:到家没?我还在楼下。他强打精神回拨了谭斌的手机,让其放心回去。

    上楼到卧室,见陈溪果然已经入睡,方浩儒心里稍稍释然,因为实在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也不想再听她说任何伤人的话。

    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翻腾,方浩儒疾步冲进卫生间,将胃里的酒都吐了出来。接着,他用冷水漱口、洗脸,然而冰凉的水并未冷静渐渐昏涨的头脑,反而引得头疼越发剧烈,酒力再次发作,他感到两腿发软,终于支持不住,靠着墙的身体又顺着墙滑倒在了地上。

    陈溪一直闭着眼留意着方浩儒进门后的一举一动。他走近她床前时,她便闻到了酒气;听到他吐,知道他肯定喝多了;接着传来很大的声响后再无动静,她终于按捺不住起身下床。

    见方浩儒倒在洗手台前的地上迷糊不醒,陈溪慌忙上前用力推了推他,想要拉他起来。他被拖着挪动了一下,睁眼看是她在身边,如同恍惚中的梦境,禁不住伸手拉住她。“小溪……小溪……”他无力地喘息着,舌头硬钝,声音微弱,但陈溪听得心软,她发现他半睁的眼里含有水花,不知那是刚才洗脸的冷水,还是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