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禄顿了顿,没说下去。

    李轻歌顺手把程素年送来的不知道第几个碗挪开,铜镜面波光粼粼,还有影子要冒上来。

    李轻歌心里莫名就想起了韦引鹤竹简上那一句“诚如九如所言,世间该有公道”,垂下的眼睫敛住了眼里的光。

    “正因为那是我爸妈没有完成的调查,而这个没有被披露出来的现象,居然在二十一年后还存在!李叔,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爸妈那时候完成了报道,或者我参加工作之后,立刻就知道当年他们牺牲的真相,那是不是这么多年,就不会有更多的死亡和牺牲?”

    李时禄:“李轻歌,客观一些,你是记者,要从客观事实的角度出发,假想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吗?”李轻歌低喃,手指落在镜面上。

    铜镜上,也立刻有个黑影跟着贴上了她的手指。

    隔着镜面,隔着一千七百年。

    他说“世间该有公道”。

    而她在每一个笔记本的扉页上写的都是:这世界本可以更好。

    “李叔,李总编,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子的。我们能多铲除一块毒瘤,一个隐患,这个世界就会多好几分。那我爸妈的牺牲,才更有价值不是吗?”

    李时禄叹气,“正因为我总想起你爸妈的牺牲,才不想再让我的老战友留下的唯一血脉,再陷入危险当中。轻歌,你还年轻,还是个女孩子,不要总是哪里不太平,你就往哪里冲锋陷阵,罔顾自己的性命,你还有大好的人生。”

    李轻歌咬咬下唇,“六七十年代起,口号就有妇女能顶半边天了,我觉得女孩子和男孩子没什么不一样。”

    李时禄低斥她:“不要把话题带歪,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你爸爸妈妈的独生女,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

    李轻歌知道他没说出口的话,大概就是绝后了的意思吧。

    李时禄又说:“好了,你发给我的东西我都看了,做得很好,很详细,可行性高,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同意。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部门的其他同事来接手这个事情。”

    李轻歌捏紧手机,“凭什么?他们去和我去,有什么分别?危险会少一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