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一晚上的折腾,送走了连名姓都忘得差不多的男人,陈阿兰半含着一口烟,晃晃悠悠地翻出自己粉红的绒布首饰盒,把压在手链耳环戒指下的人民币摸出来点。
数着数着,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被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吸引了去,帕拉伊巴碧玺,有着迷人的妖冶的湖蓝水绿色,像个毒物,送给她的男人说这玩意儿要三十万美金一克拉,当然,要是真货的话。她还记得她曾经的好姐妹边打毛衣边跟她笑说,你傻呀,真货没有那么闪,散发廉价的塑料质感。
陈阿兰咬着烟蒂噗簌簌地笑了,不管怎样,戒指很漂亮,戴着去红星棋牌室打牌,戴着它潇洒地甩出一张红心Q,那她必然成为牌桌上的女王。
戒指虽然是假的,送戒指的人却在她肚子里留给她货真价实的东西。九个月后陈阿兰早产生下费小霜,医生掂了掂重,说这孩子像小鸡崽儿一样弱,活不了。
“胡说八道!”陈阿兰现在一想起这件事来就觉得生气,觉得医生是在危言耸听,折她儿子的寿。“那个算命的老瞎子说,我们小霜能大吉大利,有大富贵在后头等着他!是不是,小霜?”
陈阿兰依旧沉迷赌牌,而年幼的费小霜也总是围在牌桌前后,小手拽着桌布上垂下来的红流苏,不知道在玩个什么劲儿。他听见母亲夸他,就不自觉的仰起单纯的小脸呵呵傻笑。
于是牌桌上的其他妓女总是忍不住上来捏捏他肉乎乎的小脸蛋,夸他乖啊可爱啊漂亮啊什么的。
陈阿兰在费小霜十六岁生日第二天的时候往家里带来了一个跟平时不一样的男人,不是嫖客,而是债主。很年轻的债主,长得很凶,小小年纪却像老虎一样气场十足,是在江湖上身经百战的老手。
费小霜没想到这样年轻的人都可以成为债主。那个年长费小霜一些的男人站在陈阿兰的门口,掰着大门要闯进来,要陈阿兰当面还他钱。
“没钱!你把我弄死也没一分钱!”陈阿兰就差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她事先把费小霜藏在衣柜里,就是怕金彪气急了动手,于是费小霜只能从衣柜的缝隙中隐隐看到他们两个的交涉状况。
“我说老太婆,”那年轻男人依旧把着门,“老子都是拜你所赐,现在家里穷得锅都揭不开了!老子也有家,也有弟弟要养,你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陈阿兰视死如归地梗着脖子:
“就我这一条命,你爱要不要!”
“妈的!”男人使劲儿甩开陈阿兰,直接闯进屋里头,“你儿子呢?叫你儿子去卖肾换钱!”
费小霜吓得在衣柜里瑟缩着不敢吱声。他看见陈阿兰急急的冲进来挡在男人跟前:
“金彪,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怎么这么不给姨姨面子?姨姨不过这会儿手头紧,周转不出钱来,你真就要逼死姨姨呀?”
“少他妈放屁!”男人冲着陈阿兰的脸暴虐地骂道,“你是得了骚病卖不动了,开始打老子的主意!老子虽小,也不够你这贼狐狸算计的!你儿子呢!今天必须带他去割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