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读书网>玄幻奇幻>踅冁 > 第七章 卿非中意
    她还说:“本宫首次见那丫头,她手边的草席上躺了一个双腿断折,半身不遂的男人,他俩眉目传情,亲密得很。”

    意思不言而喻。

    男人最不能忍受的便是遭人背叛反水与尊严被践踏,婧姬这样说,两项忌讳应犯尽犯。即墨飒风气怒胸腔,第一次失控到语无伦次,拔剑相指:“妖言惑众!碾廑怎可能脚踏……,要么是你无中生有,捏造这么一篇鬼话,要么……要么那个男人是她家中亲戚,或者知己蓝颜……!”脚踏两只船五字几欲脱口而出,但自觉此语失言,虽激动无已,话到嘴上仍悬崖勒马。

    他据理力争,试图在语言上澄清婧姬字里行间隐晦的内涵,以及强调表达自己的观念,反复否定婧姬并未明显提及但他却自作聪明的揣摩与猜想,还孜孜不倦、倒背如流的细数碾廑与他互通书信时种种缠绵、悄悄情话。

    “你是一个人孤守空闺、独卧空榻的时日忒长,歆羡旁人耳鬓厮磨,所以才恶意诋毁,造谣生事,棒打鸳鸯!圣贤古人言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哼,岂止是难养,简直难堪!”双目瞪如铜铃,即墨飒风是真的怒了。他平时自诩颇具素质风度,轻易绝难忘形,可龙之逆鳞,触之必懑,碾廑小家碧玉、大家闺秀的淑女形象早已先入为主,他怎能容忍旁人诽谤?

    可仔细一想,婧姬何必诽谤?外界对她的传闻褒贬不一、众说纷纭,说的都是她一贯的行事作风,但声望信誉却无一负面。何况对于情话风月,她宫中部属尽是出嫁为难的女流,她秉承着令天下女子均享天伦之乐皆有君郎可侍的原则,立誓要让麾下娉娥都能佳觅良缘,又怎会插足旁人鹣鲽?

    这是他未入白月薰宫之前对婧姬的唯一了解。

    亦是偌大的江湖武林中大多数三教九流均吃过白月薰宫的苦头,然名门正派的各大掌门巨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插手亦未联袂讨伐的缘故。

    “本宫即便羡慕,也不至于羡慕你这对碰尾不碰头的歪足奇葩。鸳鸯尚且不是,旁人就是拿着棒子想打也无从下手。”果然,声明受损,她还是要维护清誉,很不客气的驳回:“圣贤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嗯,看来碾廑算不得是个女子,乃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唔,世间竟有如此妖娆的男人,奇妙得很呐。”

    一提到妖娆的男人,她忽然想起那一夜,十年之前的那一夜。穷山恶水的绝岭峭壁之顶,漫山遍野的荼靡花,如梦似幻。她与阿暖新婚燕尔,他还笑容可掬朝他咧嘴,身上披着红衣喜服的他,妖娆若斯,那样美。

    可天不逢时,明明是欢庆的良辰吉日,那一夜却下起瓢泼大雨。

    或许那就是上天暗示,以阴霾的情景与苍白的颜色告诉她,那一夜缱绻旖旎,终于不得善终。

    后来,她憎恨荼靡花,那代表的是末路之美;更憎恨倾盆大雨,因为在那一场雨夜里,她失去这辈子唯一一次的披凤冠霞帔。

    即墨飒风心有专注,没看见她脸上忽然低落的情绪,只顾着自家碾廑,以及无言以对的语塞。

    他还是相信碾廑,手掌抚摸略微凸鼓的胸腔,那里藏着许多信笺。这些年来与碾廑的互诉衷肠,每一封他都妥帖收藏,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偶尔还时不时拿出来左右端详,反复摩挲,记住每一张纸的每一寸特征。只因数量庞大,他无法全部随身携带,但只要是衣兜里能纳物的袋囊,几乎全部塞满。他们素未谋面,或许谁也认不出对方,可他只需要拿出这些承载情愫的情书,夙梦即圆。这是能得到祝福第一段姻缘,是双方老一辈的极力撮合。他阿慈,亦或她双亲,皆大欢喜。

    可现实很快就打了他脸,给予痛头一击,当头棒喝,摔得人仰马翻。

    婧姬领着他展开轻身功法东奔西跑,来到谷底的山村部落。正值申牌时分,村民大多数忙碌于田野禾圃中,灌溉开耕,拉犁耙恳。田埂旁茅零星单调的矗立了几间棚草屋,顶上的烟囱上飘着炊烟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