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哼嗤”打了一个响鼻回应,眼睛珠子溜溜大,睫毛一闪一闪的眨着,俯首食槽。
这所租来的院子,不大不小,前屋的栅栏两丈见方,上面挂着不少冰凌子。宋文丰起了童心,掰下一根较长的,也不觉着冷,攥在手心里看着它渐渐融化、消失。
远离了京华的喧嚣,洗尽了尘世的繁杂,终于能够做一些无意义的举动,不用再经受功利的驱使,左右顾全的局促,多几分洒脱。
数日恬静的田园生活,给了他一股从未有过的踏实感,一种踏上实地的质感,与此前飘在风中的荡漾截然相反,仿佛置身于两个世界。中间隔着一扇门,他从门外走入门内,如今再次出门,回归本源,回归了主动。
一系列感悟,整个人的境界得到了升华,有了质的飞跃、提升,终究抵不住睡意,回屋歇息去了。
同一片星空下,汴京城外东四十里的一所村落,一名少年郎坐于井口之上,似乎同样的感悟着天地与人生……
一夜后,到了回京的日子,宋文丰如往常般早早的睁眼,洗簌整理妥当之后,转进屋内,俯身于熟睡的赵晴语身前,张开血盆大口贴上她的额头,将她唤醒。
吃一记粉拳,借势佯退三步,跌坐于凳,笑道:“起了,起了。几天没吃上胡辣汤,可把我给馋坏了,咱们赶紧回城,老程家这个时候已经开门做生意了,他家的胡辣汤卖的最好,去晚了可吃不着。要是再配上一份肉镆,那味道简直了……”
赵晴语撑起了身子,目光专注,她发现宋文丰的肤色黑了不少,整个人当真是瘦下了一圈,面庞轮廓的棱角更为鲜明,到了嘴边的打趣话儿生生止住,言有戚戚道:“宋郎若是爱吃,妾自当学来。”
宋文丰见她神情,大咧咧道:“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咧,相互学习,嘿嘿。我去跟房主打声招呼,厨房里有热水……”
隆兴七年,正月十五,雨水,元宵。
汴京城西北方向有一架马车行驶,溅得道路上泥水四起,好在时辰尚早,路上行人不多。
路过城外金明池时,马车停下。
车夫感叹道:“这便是汴京的‘西湖’,今夜怕是要格外热闹。”
车内传出一道回声:“平日里不开放的金明池,是很难得。宋郎若是想见识,过些日子妾与宋郎同往,倒是不必凑热闹。”
车夫闻言拍了拍车架,“虽说这是个皇家园林,可赵晴语啊,你这是脱离人民,脱离组织的思想,可要不得。听说今天陛下也会来金明池与百姓同乐,岂能说是凑热闹。”
“宋郎总是有理,妾争不过你……”赵晴语大病初愈,好不容易将他抓在手心,想过二人世界的小心思,却被他这般说笑,真是不知情趣的宋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