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真人负手站立,气宇清华,整个人,看上去就象是一柄出鞘利剑,闪发出让人不能凝目注视的光辉,如果不是因为她身上的道袍太过破烂,而且脸色也有些苍白的话,所谓的神仙中人,也不过如此而已。
青玄真人一脸炽热的瞅着玉琉公主,就如瞅着迷途的羔羊:“玉琉,你在我所有的弟子中,是最有天份的人,我希望你能继承我的衣钵,并超过我,达到历代祖师都没有达到的高度。”
“可是,天心是什么?就算能够看破人世间的爱恨情仇,看破名枷利锁,那么,人活在世上,还有何快乐而言?”
青玄真人一怔之后,恨铁不成钢的怒叱道:“玉琉,你怎么到现在还看不透呢?什么是快乐?快乐就是一种心情!你在爱恨情仇名枷利锁之上得到快乐的同时,你也要承受着失去变幻欺诈等等痛苦,而武道修行,则是永久的快乐,是超脱俗世的快乐。”
“可是,师父啊,你老人家爱过恨过么,你老人家可知道,爱恨的感觉,是多么的甜美和痛苦?”
玉琉公主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她在向青玄真人询问的同时,也是在向内心的自我提出质疑:“我在修习武道时,是能感觉到快乐,一种身心完全放松的快乐,特别是在练完剑和修习完内功之后,身上的每一根毛孔都透着清爽,整个人,仿佛都会随着呼吸飞起来。”
“可是,可是啊,在与陆恒交往的那些日子”玉琉公主的声音倏然低柔了下来,似乎陷入了某个梦境之中:“那快乐,是不能用言语来形容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呼吸,都能让我感到由衷的欢喜,并在睡梦中,以一种甜美的气息伴随着我。”
“当然,还有痛苦,那痛苦就象是一把钝刀,在切割我的心,更象是一只巨手,要把我整个人,都撕裂成碎片,那种痛苦,让我恨不能马上疯掉,恨不能马上死去,恨不能把陆恒千刀万剐,切碎了喂狗,师父,你说,陆恒那个混蛋,他凭什么那样对我?!”
玉琉公主的情绪倏然激烈起来,只是那激烈极为短暂,就如一块石头投入江面,倾刻间又平复了下去:“那天晚上,我带着阿迪娜,快马疾驰的离开军营,我当时唯一所想的,就是要离开陆恒,离他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跟他见面,可是不知为什么,随着快马的奔驰,随着我心情的平复,我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是在向地狱深处堕去,周围看不见一丝光亮,更仿佛是瞅着一颗美丽耀眼的星辰,在逐渐变小变暗变泠,并消失远去”
“师父,你知道么,我想杀了阿迪娜,特别是在知道,阿迪娜怀了陆恒孩子的时候,可我下不了手,我下了手啊师父。”玉琉公主低声喊叫道,她的声音中,传达着刻骨铭心的痛苦,和自我剖解的无力。
“冤孽啊冤孽!玉琉,你太让我失望了!”
青玄真人气的浑身哆嗦,一张脸,更是拉长的仿佛是鞋底,眉毛倒竖,眸光冷冽,她实在是无法理解,玉琉公主所说的那些所谓的欢乐和痛苦,而最最让她气愤的,就是玉琉公主竟拿感情之间的欢乐痛苦,来与大道修行的欢乐痛苦相比较,这,有可比性么?这完全是对武道修行的亵渎啊!
青玄真人自幼出家,对于她来说,男女之情,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是修道人进军无上天道的最大障碍,而此刻,听了玉琉公主的这番倾述,青玄真人在隐隐之间,对以前所抱持的根深蒂固的认知,竟有了几分心动和怀疑。
这心动和怀疑,分明就是自己道基不稳的迹象啊,难道是因为跟陆恒交手时,动用了内力真元,自己在功力受损的同时,道心也出现了破绽?
“玉琉,你知道么,听了你这番话,我真想一剑把你杀了!我教出来的徒弟,怎么会有如此的大逆不道的想法呢?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青玄真人痛心无比的说道,她呼呼喘了粗气,颇长一段时间后,才让自己的情绪平缓下来:“现在,唯一能让你从情孽之中走出来的方法,就是把陆恒杀死,对,就是由你亲手杀死陆恒,这样,你才能超越自我,达到更高的精神境界,所谓的不破不立,便是如此。”
“咱们听潮阁,第三代的祖师灭情真人,在年青的时候,也曾向你一样,陷入了情孽纠葛之中,不能自已,但是,她老人家毕竟非同常人,在历经红尘磨练之后,挥慧剑,断情丝,更把那个将她拉入情孽之中的男人,一剑斩杀,破而后立,成为了听潮阁历代最杰出的宗师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