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化蛹成蝶,却无人向死茧多看一眼。
她能从烈焰中救出桑子鱼,能从乱石中救出萧惟,却没办法救自己。
真是讽刺。
谢无猗支撑不住,狂风呼啸过耳,将她卷入一片深渊。
“小猗!”
眼见谢无猗软绵绵地瘫倒在地,萧惟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把她抱到床上,解下裘衣,这才发现她全身都被血浸透了。谢无猗在激流中冲撞,又带头闯落石,手上腿上到处都是血痕,尤其是小腿一处伤口深可见骨,被水泡过后已经溃烂,真不知她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萧惟眼中升起一片雾气,他站在床边,半举着双手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心口一抽一抽地疼,萧惟又回到了茫茫雪野,回到望也望不到边的绝壁,可偏偏此时脚边的火药炸响,纷飞搅扰的雪粒子迷了他的眼,恍惚又萧瑟。
他见过太多血,可掌心里的殷红却把他内心深处的那根弦狠狠一拨,发出刺耳的悲鸣。
春泥不在,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桑子鱼小心翼翼地扯动萧惟的袖子,低声提醒道:“殿下,王妃的伤……”
萧惟浑身一激灵,眼前的雪逐渐染上颜色,变成了素纱幔帐。他回视桑子鱼,让出床头的位置,“你来处理她的伤,等春泥回来,让她帮你。”
二狼山一行之后,萧惟对桑子鱼的戒心略有消退。她既然看得懂烁金蛊解药的药方,又被谢无猗验证过对人体的了解,想来医术不会差。
眼下合州隐患未除,谨慎些总没有错。
桑子鱼受宠若惊地看着萧惟,又迅速闪开目光。她见谢无猗伤重,料定萧惟的情况也不好。但桑子鱼什么都没说,只深吸一口气,取过剪子剪开粘在谢无猗伤口上的中衣,仔细地擦拭起来。
朦胧间,谢无猗看见一片绚烂的花海。她心头大喜,提起裙摆跑了过去。花叶和草梗划过双足,谢无猗浑然不觉,只凭着一腔热血向前奔跑。
跑着跑着,天暗了。夜幕降临,她想撷下的那朵最盛最美的红河兰也浸上一抹黯淡。
谢无猗停下脚步,不知为什么,她脚下交叠的碎叶眨眼间化作粼粼水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