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谢无猗浑身起了一层寒栗,忙嫌弃地推开星望尘。男人便罢了,一个女人——还是个风华绝代的女人——挨这么近像什么样子?还是她女扮男装久了,真把自己当男人了?
况且,星望尘就不该有此一问。如果谢无猗是鸾九,她就应该助萧婺夺得皇位;而当谢无猗在逼宫前夜私下来访的那一刻,星望尘就应当知道她不是鸾九。
若谢无猗不是鸾九,她的动机就很有趣了。星望尘故意提示凤髓很重要,也是想试探谢无猗,果不其然,她上钩了。
谢无猗掩饰着内心的别扭,干笑道:“司巫为什么想要解开红鹰名册,为国除害吗?”
星望尘大笑着勾过谢无猗的手臂,“我想做什么巫女真的看不出来吗?当然是报仇啊……难道萧婺真的配登基,卢云谏真的配做国丈,卢镜辞真的配做太后吗?”
她张开双手,如同仙鹤般踮足转了一圈,“他们为了自己的权力地位,连尊严和底线都可以抛弃,我不过是在拨乱反正!巫女,你毁江南庄炸二狼山时收拾了红鹰多少物件,找到了卢氏多少罪证?这些远远不够……”
星望尘越说越激动,诡异的笑声令谢无猗汗毛倒竖,“红鹰本就是在把整个卢氏当跳板,要完成天下大乱的目标,这些年来二者勾结甚密,找到名册就能捣毁红鹰的根基。我等了你这么久,我们的目标空前一致啊!”
“司巫不必激我。”谢无猗冷着脸道,“卢云谏已经死了,你现在要名册有什么用?”
“可卢镜辞还活着!”
星望尘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锋利如刀,恨不得现在就冲进皇宫杀了她。那不是她的母亲,星望尘出生就被放弃,她什么都没有,唯一的亲人老玄柔先生也早已羽化。
孤身摸爬滚打至今,星望尘知道报复卢镜辞最好的办法不是杀人,而是让她好好看看自己的作为,让她日日在后悔和癫狂中煎熬。
唯有如此,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星望尘朝谢无猗投去羡慕的一瞥,她有亲人,友人,爱人,她的命可真好啊……星望尘眉心颤抖,方想起这个人还在怀疑她,不能说太多。
笑音戛然而止,星望尘摇了摇头,“抱歉,一时失态,吓到巫女了吧?”
谢无猗没有说话,比起怀疑,她心里更多的感觉是怜悯。星望尘的突然发疯其实和当初的桑子鱼差不多,她们被压抑得太久,早就为扭曲的执念所吞噬。在她们身上稍有缺裂,洪水就会决堤而下,彻底冲垮用全身力气筑起的高墙。
哪怕站在阳光下,哪怕有机会脱掉遮光的面具,她们的力量仍在日复一日向黑暗中延伸。
真是个……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