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被害未遂的苦主,有亲眼目睹的家属,还有抓了现行的来自京城的侍卫,以及被拿了个正着的凶器——麻绳一捆。
韦良甲虽然被押着跪在地上,但神情不忿,并不觉得杀了人是多大的一件事情。
“怎么了?老子杀人又怎么了?他们不过是些臭虫蚂蚁,死上几只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世上哪天不死人?”
韦良甲家所在韦氏,乃是昭安侯外祖母娘家。有一女嫁入世家豪门,攀亲带故后,便自觉显赫矜贵、高人一等。
就算没有与昭安侯家结亲,韦氏几代人丁丰厚,不管在官场还是民间,甚至各行各业都有能人驻扎,在桂中城乃至桂陇州,早成了近乎“占山为王”的强宗大族。桂陇州知州都要给韦氏几分薄面,更不必说桂陇州上下大小官员。
程素年此前查阅桂中城官府邸报及文书记录的时候,就发现哪怕像前知县韦宏才那般耿直清流的,也有不得不屈从于韦氏宗族,给他们让利的时候。
李轻歌一提“闹市打马,不遵法理之徒”,程素年便立即想到了凶犯与韦氏宗族有关。再一询问,桂中城果然有这样一号浪荡子,仗着韦氏与昭安侯沾亲带故,又仗着自己是这代韦氏族长的独子,向来是飞扬跋扈的嚣张性子,心眼又小,容不得人。
这会儿见他被当场缉拿后,毫无悔恨之意的张狂姿态,程素年看上高台的眼眸更森冷了几分,微颔首示意江城。
江城立即将人用力一压,膝盖压在韦良甲脊骨正中,怒声喝道:“老实点!”
韦良甲往前扑倒,五体投地,吃痛中奋力挣扎疾呼:“小小衙役,敢这般对老子?!你可知老子是谁?!老子一个手指头就能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江城觉得好笑,更是用力,直压得韦良甲惨叫连连,可就是不讨饶。
程素年身侧有人一动,是跪在他身侧的陈康之慎重轻扯住了他的衣摆。
“大人。”
陈康之压低声量,一副壮了胆子才敢抬眼看他的模样,恭谨且卑微地低声道:“大人,这人是韦开霁族长的独子,晚年得子,万千宠爱。韦族长又是昭安侯外祖母家的子侄,若是开罪了他,小的怕大人回京后不好与昭安侯交代。”
程素年挑了挑眉,轻轻扬唇一笑,蹲下身来,与跪在身侧的陈康之问道:“哦?那你觉得,本官应当如何?”
陈康之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惶惑与意外皆有,似乎没意料到程素年会将他的话听进去,赶忙道:
“大人,死的那几个不过是庶民百姓,如草芥如浮萍,毫无半分根基,哪怕也有寒门子弟在其中,但也都已落魄了好几代,穷困潦倒,不过蝼蚁罢了。人死了,赔偿几两银子了事便可,想必这些学子们家里也是乐意看到银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