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爷抡起大勺，朝我砸下来，我下意识的捂着头躲闪，心想雨爷这次是要给我开瓢。等了两秒，那骇人的疼痛并没出现，雨爷的大勺高高地扬起，却是轻轻地落下来，在我肩头只颠了两颠。“小子，过来，你在那儿笑什么呢？跟朵花儿似的，贱的让人嫌！”“爷，您这都讲半天了，我看他也学不明白，白瞎您的口水，让您费心劳神的，到时候再累出个好歹！”“哼！他学不明白？！你倒是能耐，你也听了半天了，你给我说说，这道菜怎么做？”“我？！”我这个人虽说贱，但小聪明是有一点儿，好歹咱初中也上了六七年，到了文盲堆里也是文化人，雨爷刚刚那一套菜，我在旁边早听得熟了，这时候问起来，我一二三的，倒着都能讲出来。雨爷歪着嘴听我把做菜顺序讲完了，笑嘻嘻地拿眼瞥了我一下，抱着胸依着灶台说：“小样！还算有点儿能耐，说的不赖，没差步骤！”“爷，那是您教得好，讲得清楚，我就是顺道记了一下，而已！”“我呸！你还‘而已’！拽什么拽，不过小子，你倒是挺机灵的，要不你从今天跟了我，也学做菜吧，正宗的鲁菜，爷可是家传的手艺！”“啊？！我？”“咋？”“不是，我……我怕我学不来！”“你刚不是说得一套套的，怎么学不来？”“呃……我，我那是纸上谈兵，动动嘴皮子可以，真开了火，我就瞎了！”“……”雨爷的脸色不善！“爷！爷，我说的是真的，我这人笨得很，渣得要命，您……”“你特么给我滚犊子，你不学，爷还不想教呢！滚……”“得嘞！马上滚……”我脚底一抹油，立时消失在雨爷的视线中，老虎屁股可不能摸，没准连皮带肉就都没了！这件事情从始至终，苏峰一直冷眼看着，当时他没吭声，可事后却很上心，第二天放风的时候，苏峰找到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旺仔啊！咱俩聊聊？”“嗯？好啊！”我跟着苏峰去了小厨房，这里一般不让犯人来，特别是放风的时候，可是苏峰不一样，他在狱中的表现堪称楷模，狱警放风的时候对他都睁一眼闭一眼，允许他进小厨房喝个茶歇个脚。“哥，啥事儿啊？”我很荣幸能跟着苏峰来到这个神圣的地方，进来以后我就主动地端了茶水孝敬过来。苏峰点头笑了笑，接过茶一边喝一边不紧不慢地聊：“昨天雨爷要收你为徒，你为啥不同意啊？”“……”我一听是这事儿，心里有点儿打鼓，这件事儿是我的隐私，本不应该到处说，但是想想对象是如此高富帅，哦不，高大上的峰哥，我觉得还是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峰哥，我……我不能当厨子！”“为啥呀？”“因为……君子远庖厨！”“噗……”“峰哥，峰哥，您慢点儿，别呛着！”“咳咳咳，你，你拉倒吧，就你还君子，搁小人队伍里都没人稀罕！”“是，是，这我知道！”“你就装吧，拽文是不是，还‘君子远庖厨’，亏你想的起来！”“不，不，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我妈！”“嗯？你妈？”“是，她老人家跟我说过，大男人家的，不能天天围着锅台转，没出息！我妈要是知道我去当厨子，非得劈死我！”“哦！看不出来，你还挺孝顺！”“那是！我妈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当然得孝顺！”“你妈指着你当君子，那你怎么偷鸡摸狗的，进局子了呢？你就这么孝顺的？真给你妈露脸！”“我……唉！”我垂头丧气，我这个人虽然至贱无敌，但好歹还是很孝顺，一提到我妈，我就蔫了脾气。苏峰大概也看出了这一点，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接话茬，尴尬了一分钟，他才慢慢缓了气氛。“你妈当时知道你进来，是咋说的？”苏峰一边咂着茶水一边问。“她不知道！我姐瞒着她呢！”我又给苏峰添了点儿水。“瞒着她？！那你这一年多没回家，你姐咋瞒啊？”“说我学汽修呢！蓝翔技校！”“噗……你特么真出息！”